布拉格的街，那个淡淡的黑暗
三重奏现场。琴台音乐厅供图
长江商报
下周五晚，捷克最顶级爵士钢琴演奏家之一艾米尔·维克里奇将在琴台音乐厅登台。值得一提的是，这位演奏家曾以村上春树《海边的卡夫卡》《1Q84》等作品为灵感，制作了同名专辑《海边的卡夫卡》，而村上春树也为其专辑写了一篇当时未公开发表的散文《布拉格的街，那个淡淡的黑暗》。
一位爱文学的爵士大师，一位喜欢爵士乐的作家，他们被彼此的才华所吸引。机缘巧合之下，两位跨国、跨界大师的思想发生了碰撞。
届时，在琴台音乐厅，艾米尔·维克里奇，将携手低音贝司彼得·德沃斯基及鼓手赛瑞尔·泽林纳克同台献艺，为听众献上一台清新浪漫、动感摇摆的爵士之夜。本报记者危凯
“他的表演带给我一个美好的夜晚”
维克里奇生于1948年，只比村上春树大一岁，更巧的是他也是1978年出道，爵士乐手生涯几乎与村上作家生涯完全重叠。
2008年，维克里奇曾录了CD《小交响曲——爵士雅纳切克》，其中有一首曲子就是根据雅纳切克《小交响曲》第三乐章主题创作的，读过村上小说《1Q84》的人也许记得，小说中在开头出现、贯串始终的正是雅纳切克的《小交响曲》。
提到村上，维克里奇说道，“村上春树特别喜欢雅纳切克的音乐，捷克国家歌剧院在东京演出雅纳切克歌剧《狡猾的小狐狸》时，他连着看了三场。”
2010年，维克里奇在东京捷克大使馆举办了一场小型音乐会。回忆起那次与村上的见面，维克里奇十分的惊喜，“当时的演出，村上的到来让我十分的惊讶，因为他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。”
“作为维克里奇的忠实粉丝，我也被邀请到场。毫无疑问，他的表演带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夜晚，但比这更开心的是，我能有机会与他交谈。”那天的见面，村上春树跟维克里奇聊了很多，维克里奇也表达了对村上作品的喜爱。
“相互影响已经跨越了国界、文化和语言”
后来，受唱片公司的邀约，维克里奇录制了一张与村上春树《海边的卡夫卡》同名的专辑。其中既有以村上小说为灵感的曲子《1Q84》，也有村上小说中曾出现的乐曲，披头士乐队的《艾莲娜·瑞格比(EleanorRigby)》。
这是一次跨界的文化上的交流。村上表示，“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荣耀。在这张专辑中，您会欣赏到他从我小说里获得灵感而创作的曲子。其实，有很多音乐受小说启发而创作，也有很多小说灵感来源于音乐。它们有很多共通的方向和路径。令人惊喜的是，有时候它们的相互影响已经跨越了国界、文化和语言。”村上对这部作品爱不释手，并为这张专辑写了一篇散文《布拉格的街，那个淡淡的黑暗》。该散文也收录在该专辑中。
■简介
维克里奇
爵士界的“雅纳切克”
捷克爵士钢琴大师维克里奇在欧美享有盛誉，善于将捷克本土民族音乐元素融入爵士乐中，伦敦《泰晤士报》赞誉他是爵士界的“雅纳切克”，2009年维克里奇的CD专辑也以此为名——《小交响曲——爵士雅纳切克》。维克里奇在歌剧、交响乐、室内乐、影视与戏剧音乐等多个领域从事创作和演奏，由他谱写的歌剧《费黛拉》荣获2000年国际歌剧创作大奖。2011年维克里奇被授予捷克音乐终身成就总统勋章。
不仅如此，维克里奇还曾应邀为爵士小号大师温顿·马萨利斯爵士大乐队写过一个爵士剧《人之神秘》，该剧曾在2004年作为林肯中心新爵士演出季的开幕演出，在纽约首演三场。
令我吃惊的是，我在布拉格交谈过的人都很少读过卡夫卡的小说。那是因为政府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禁止出版他的小说。卡夫卡，一个这么爱着布拉格的人，竟然遭遇了如此艰难的处境，这是多么的讽刺。但反过来说，困难的境遇对他也许是好事。正因此他躲在这讽刺之后的黑暗中，坚持自己独特的话语和故事。
——村上春树《布拉格的街，那个淡淡的黑暗》
村上春树缘何钟爱雅纳切克的《小交响曲》
雅纳切克
村上春树
■辜晓进
村上春树是乐迷，又惯于在小说中营造小资情调，因此，《１Ｑ８４》里的人物玩玩唱机听听音乐并不稀奇。稍稍奇怪的是，村上这次对雅纳切克的《小交响曲》情有独钟，在小说中反复提及，甚至作为一种共同的标签，神秘地安放在男女主人公身上，贯穿始终，就像小说中对天上时不时出现两个月亮的描写。
小说第一部开篇，女主人公青豆坐在出租车里，车上的收音机ＦＭ波段正播放古典音乐。青豆立刻识别出这是雅纳切克的《小交响曲》，令司机也感到诧异。青豆从事体育教练和健身服务工作（业余是伸张正义的神秘杀手），爱好的是历史和政治。她显然不是乐迷，起码此前从未买过一张唱片（她查阅《小交响曲》及其作者的资料，是后来的事），却在嘈杂的车水马龙中一下子听出来雅纳切克的作品，岂不怪哉？要知道，雅纳切克并非知名度很高的作曲家，《小交响曲》也算不上大众熟知的不朽作品。
相比之下，男主人公天吾喜欢这部作品就比较顺理成章。天吾高中时担任过乐队的打击乐手，排练过《小交响曲》。少年时对某种音乐的偏好，会形成终生难忘的印象。因此，天吾成年后买了《小交响曲》的唱片，经常独自欣赏，再自然不过。
雅纳切克（１８５４－１９２８，一译“亚纳切克”），大器晚成的捷克作曲家。他在音乐上入门很早，创作风格受同时代捷克作曲大师德沃夏克影响较大，但直到歌剧《耶奴发》成功实现公演，其作曲家地位才得以确立，那时他已年届花甲。而他生命的最后１０年才迎来其创作的巅峰。最受欢迎的管弦乐作品之一《小交响曲》，便诞生于１８２６年。两年后，作曲家去世。
《小交响曲》恰如其名，是一部缩微的交响曲。全曲共５个乐章，乐章最短的只有２分多钟，最长的也仅６分多钟。全曲总长，还不及他同时代的马勒大多数交响曲的一个乐章。乐曲风格辉煌，喜庆，还有点闹腾。村上不愧音乐行家，在小说中将小泽征尔指挥的芝加哥交响乐团的版本视为正宗。虽不提原因，道理却是明摆着的：小泽是日本人，在日本音乐爱好者中声誉崇高；芝加哥交响乐团向以铜管乐队素质优良著称于世。
而铜管，恰是《小交响曲》的主打乐器。此曲第一乐章刚开始，铜管家族便悉数登场，并一气呵成，持续到乐章结束。在长号、圆号、大号的引导下，小号闪亮出现，三四支小号仰脖齐鸣，却十分克制，并不张扬。该乐章的主题在第五乐章后半部原样呈现，仍是铜管配器，直至终了。木管、弦乐的表现空间，主要被压缩在第二乐章，该乐章也因此成为全曲最抒情的段落。曲中小号齐奏或合奏，平衡、优雅而极具歌唱性，需要高超的演奏水平，这都是芝加哥交响乐团的拿手好戏。
回到关键问题：为何村上春树选择雅纳切克的《小交响曲》？此曲在小说中究竟有何象征意义？作者没明说，但有对命运的暗喻。在小说中，此曲一响，青豆就有“身躯被扭绞”的感觉，进而产生一种被她自己归纳为的“非常个人的震撼”。小说从未描写青豆对后来乐章的感觉，青豆敏感的部分在音乐的开头。开头就是前面提到的铜管乐部分，给人“堂而皇之”的印象。青豆是在第一次出场杀人之前听到的这个音乐。开头的鼓号曲在她耳中鸣响，“没准那就是开端”，她想。这里的“开端”显然不是指音乐。青豆受雇杀人的最初动机也是堂而皇之的，但读者读完小说后，脑海里却可能出现“未必”二字呢。
也有童年回忆的意思。音乐中鼓号一响，青豆身体内部的某种记忆就自然苏醒了。什么记忆？青豆自己也不清楚。《小交响曲》是作者为一个运动会而写的开场鼓号曲的拓展作品，而运动会恰是学校的常规活动。热爱运动的青豆，是否勾起了对少年儿童时代的某种回忆，抑或由此联想到中学时就身材魁梧的天吾？村上在这里一直故弄玄虚。但到了天吾那头，却又明朗了，天吾阴差阳错被抽去学习打击乐器时，起初整天练的就是这首《小交响曲》。成年后，天吾喜欢听，自然有怀旧的情愫。但他与２０年未见过面的梦中情人青豆共同喜欢这首乐曲，便又形成了某种宿命。
再猜下去，还会想到对乌托邦的影射。村上选择捷克的音乐作品，似乎并非偶然。捷克总让人联想起乌托邦。从米兰昆德拉笔下的乌托邦，到捷克杰出思想家哈维尔写的种种荒诞剧和对“后极权社会主义”的批判，再到捷克拍摄的乌托邦电影。而小说中的核心内容之一，便是深绘里的父亲所领导的名叫“先驱”的教团般的乌托邦社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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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纳切克
生前雅纳切克就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作曲家，一位极富才华的卓越艺术家，１８５４年７月３日他出生于东摩拉维亚的许克瓦尔迪，以前这里属于奥匈帝国的波希米亚省，后属捷克斯洛伐克，雅纳切克也是继斯美塔纳与德沃夏克之后捷克最著名的作曲家之一。雅纳切克是一乡村教师之子。１８７２年雅纳切克成为一名音乐教师，并且指挥了多个合唱团。１９０４年作为师范音乐教师的他退休。同年其歌剧《耶奴发》首演。
雅纳切克一生充满艰辛与苦涩，早年作品不受重视，到处受排挤和蔑视，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十年命运才有了转机，将近５０岁时雅纳切克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，歌剧《耶奴法》，虽然首演还是经历了许多磨难与等待，但歌剧的成功上演毕竟为雅纳切克赢得了广泛的赞誉。
此后，雅纳切克进入了创作上最成熟，也是最旺盛的１０年，从１９１８年到去世的这１０年间他相继创作了《布鲁切克先生的旅行》、《卡佳卡巴诺娃》、《狡猾的小狐狸》、《马可洛普罗斯事件》和《死屋手记》，有许多作品都是雅纳切克古稀之年的创作。１９２８年８月１２日雅纳切克在俄斯特拉法去世。
责编：杨娜
